花鸟狱(停更)

恋母情结严重(针对张欣)

【强欣】你看烟花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高启强在透过安欣的眼睛看自己身后绽放的烟花,一簇簇五彩花束绽放在安欣眼中的过程成了高启强目所能及的全部,原本荒无人烟的郊外此刻因为这成片的花团和两个倒在草地上的人显得格外聒噪,可高启强不以为然,他就像曾经心无旁骛杀鱼时忽略了嘈杂的人声那样屏蔽掉烟火震耳欲聋的声响,望着安欣眼中变化的色彩不说话。安欣同样沉默着,不过不是因为像高启强一样等对方的回应,他在克制自己的恐惧,李响走后他对于一切带有坠落动态的过程都会应激,这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枯叶从树上掉落、一张A4纸从手中滑落,甚至连燕子在空中飞来飞去都能让安欣不适。安欣的瞳孔像对不上焦的相机般交替着开大缩小,无论他怎么给自己灌输绝不要在高启强面前露怯的想法,都丝毫不起作用,那些挣扎着冲破天际的种子盛开的花明明都五光十色绚丽夺目,却均在下坠的时候变了形态,在安欣眼中,从花心四散开的光点成了一团血肉,一团因为重力的感召不管不顾向地面俯冲的血肉。安欣很凄厉地叫了出声,像反复遭受重击过后终于懂得寻求庇护一样往高启强怀里躲,他其实意识不到自己在这一刻抱住的人是谁,只能凭仅剩的理智让自己从这种情景脱离出去。可高启强没有领情,安欣躲,他就毫不留恋地从安欣身上离开,面上波澜不惊,终于,高启强整个人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像透过玻璃缸观赏一条鱼那样看着安欣。安欣蜷缩着,用外套把脸裹得严严实实,可还是抖个不停。高启强这时已经抽完了半根烟,他在衡量自己的恻隐之心到底能到什么程度,他在很多事上都会对安欣宽容,不过只要涉及到有关李响的任何事,他都做不到退让一星半点。高启强一边恨透这个在安欣心里如此有分量的人就算死了也要阴魂不散,一边又不得不利用这件事情做些文章。安欣嗅到一股自己平日里闻惯了的味道,是高启强的烟,不过这种烟他只在跟自己上床的时候抽,原因是什么安欣并没深究,此刻这种包含独特意义的烟味对安欣的诱惑是致命的,他吃力地在地面上匍匐着前行,借着夜空花团锦簇的光亮朝气味飘来的位置挪动着,如同作战演习,只是目前还无法分辨对方是敌是友。高启强却在这时把烟直接用手指捏灭了,他将还剩余一多半的烟猛地掷向远处,把安欣的希望给断了个干净,他朝安欣走过去,不顾那人身上粘的枯草和尘土,拽开安欣的衣领后就像猛兽给猎物致命一击那样恶狠狠地在安欣的颈上咬了一口,疼得安欣抽了口气,却清醒了不少。


老高?安欣颤着声,却不敢再说什么,他明白自己瞒着高启强的事不再是秘密,这让他慌张不已。安欣低头看着高启强,又抬头看看天上依旧尽态极妍的烟花,他很想开口辩解,无论用什么借口都好,他只是不愿意亲口向高启强承认李响坠楼的事给自己留下噩梦般影响的事实,安欣觉得自己和高启强这一刻不是在荒草地上交颈相拥,而是在夜空中,争先恐后释放的花火将两人包围,升腾迭起的巨响把安欣涌到嘴边的话都化为泡沫,尽管高启强没说一个字,但安欣察觉到他的怨愤,安欣知道,高启强的怒火倘若能具象化,必然要把自己烧得只剩一团灰才算解气。高启强的动作已经看不出平日里的怜惜与爱意,同刚才一样,他依然在等,等安欣主动向他承认,他不能接受与自己同床共枕一年多的人连这种事情都要隐瞒。高启强不会忘记那天去接安欣下班时看到安欣在门口突然停下脚步望着深秋的叶从树上掉落时的眼神,他并不想知道安欣透过那一树落叶看到了什么,只是从那天开始,他都会亲自把车开进院里好让安欣不用经过那一排树朝自己走来,其余的,他什么也没有问,高启强原以为安欣会主动开口,然而好几个月过去了,他什么也没等到。高启强最开始还反思自己为什么没发现安欣患上了这样的心病,他不再早出晚归,每天按时送安欣上班下班,他在弥补自己对安欣缺少的关注,他抱着安欣时比以往更加温柔,温柔到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他开始恐惧,他怕李响即便走了,却仍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安欣陷进那一天,周而复始无穷无尽,只要看到坠物,无论活的还是死的,滚烫的亦或冰冷的,安欣都会想到那个色彩鲜明的噩梦,梦中四下猩红,唯有李响是灰白色的,一如此刻烟火绚烂,却难掩黑夜无边。高启强在这期间的态度逐渐发生了转变,他明白自己越是逼安欣承认什么却越会适得其反的道理,因此他沉下心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安欣面前,他越来越会袒露自己的脆弱,甚至于有一回他很小声地对安欣说他梦见李响没死,回来找安欣了,高启强试探地问,安欣,你会和他走吗?安欣没有回应,只是眼眶里猛地盈满了泪,他偏过头飞快地擦去那些泪,很敷衍地说,好好的说这干嘛,说完便很用力地吻高启强,不过在高启强看来那算不上是接吻,不过是安欣逃避问题的一种方式而已。


高启强托着安欣的腿把他抵到一棵树下,一时间两人的激吻声、外套同树干摩擦时的窸窣声、夜空的烟火声、树叶的残骸被践踏时的清脆声通通灌入安欣的身体,就像他每一回跪在床上被动迎合着高启强那样,除了充分地接纳便没有多余的选择,这回等待的人成了安欣,他不光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且无比盼望其发生,因为在安欣看来,高启强一直都很宽容,特别是以这种方式收场的时候,第二天高启强都不会对前一天发生的事再提一个字。等安欣终于意识到夜空不再闪烁着的时候,两人已经难解难分,像两条长在一处的藤蔓分不开彼此,安欣差点忘了这是冬季,他急不可耐地要去拉高启强外套的拉链,这些衣物在他眼中变得无比碍眼,他丝毫不认为自己同高启强之间已经贴得很近,他犹嫌不足,贪欲在他眼中以燎原之势愈演愈烈,安欣想让高启强抱他,用一种令他吃痛的力道不管不顾的抱住自己,可等他终于摸到那个冰凉的拉链准备一把扯下时,却被高启强握住了手。安欣睁开眼睛看高启强,带着探询的意味,他并不清楚高启强藏匿着的情绪,因此他固执地抽回手,想继续刚才的动作。安欣,高启强循循善诱,你脸红什么,刚才你想到什么了?安欣甚至都没工夫思考在这样漆黑的树林中高启强怎么可能看出自己的脸色,他呆滞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是么,可能是太热了,安欣没体会到高启强的弦外之音,把盘在高启强腰上的腿又拢紧了些。安欣,高启强的声音沙哑得很,像是喉咙里点了一把火,我指的是,你看烟花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你非要逼我问到这种地步吗?高启强能察觉到自己的话一说出口,自己腰上的腿就开始往下滑,这样向下滑落的动作不知道刺激了高启强哪根神经,他松开自己原本环在安欣腰上的双手,看上去一幅很失望但克制的模样,安欣,我自认为咱俩相处这一年多,很多事情都是以你的意志为主,你说东我从不敢说西,因为我明白这份感情来之不易,我根本舍不得和你计较任何事,就是想让你能没有顾虑地依靠我,我不在乎这个位置是不是曾经被别人占有过,因为是你亲口告诉我说,对一个人的真心早晚会被他看见,即便那个人不做出回应,也一定会放在心上,安欣,你说的这些话我都记得,就是因为记得,我才会无比在意,安欣,你告诉我,刚才你看到烟花,想到了什么?高启强望着安欣黝黑的眼睛,那里已经不像刚才在草地上映着夜空的花火那样不断变换着色彩,只剩一片死寂。高启强点了点头,安欣,你不说,是想不起来了吗?没关系,烟花还有很多,放三天三夜都放不完,你可以在这里呆上三天,我去河对岸给你把烟花再点一遍,在你想起来之前,我不会来打扰你,你放心。高启强站在原地不动,看了安欣几眼,然后就后退两步准备离开。


你说谎,安欣在高启强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开了口,说出的却不是挽留的话,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烟花,安欣说这话时,朝高启强走过去,高启强一离开,他连走路都打哆嗦,刚才亲热时出的一身汗因为蒸发把他身上的热都一并带走了,安欣冷透了,他太想钻进高启强怀里让他搂着自己睡觉了,而不是在这里和他对峙。高启强挑了挑眉,让人看不出情绪,他掏出手机飞快地拨了一串数字,那边很快接通了,高启强只说了一句:所有的都点上,就现在,多找几个人。安欣愣愣地杵在高启强身边,终于意识到高启强没有在开玩笑,刚才说那番话也不是冲自己抱怨,他是真的在生气,只不过这把火刚才只是起了一个苗头,现在已经快烧到自己身上了。安欣一个箭步就要去夺高启强的手机,却被高启强眼疾手快地躲开了。安欣,人不能言而无信,你不信我,那我必须得证明给你看,我爱你,所以欺骗你的事一件都不会做,你之所以不愿意相信我,是因为你并没把这份感情放在心上,可我不会怨你,我们之间的爱情多数时候的确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怨的是李响,他就算死了,也是一棵长在你心里已经生根发芽的树,你有了这样为你遮风挡雨的树,当然不会稀罕我的付出,但我不明白的是,安欣,是你说真心爱一个人会被记住,可你又记到哪儿去了?高启强指了指河对岸,你看河对岸那片树林,一会儿就会有数不清的烟花升起来,它们只能短暂地在空中停留一会儿就会掉下去,可它们都是为了你,无论生死,都是因为你。


安欣惊恐万分地摇头,他一张脸都揪在一起,看上去痛苦不堪,他小声重复着,别,别,却没说把话说完整。高启强又点着一根烟,他不去看安欣,他又开始等待,等着夜空重新被烟火填满,也在等着安欣崩溃,他不知道安欣究竟要崩溃到什么程度自己心里这把火才能消退,看心情吧,高启强想,毕竟自己为了安欣改变底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高启强正望着静悄悄的天空出神,忽然被猛地一推,直挺挺地朝身后的枯树叶上倒去,高启强没感觉到疼,只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连烟都捏不稳了,电光火石之间,有两件事同时发生了:一件是安欣从自己手中抢过那根烟用力吸了一口以后凑过来一股脑渡到自己口中,另一件是河对岸的烟花一齐向天空进发,势如破竹。安欣的泪淌了满脸,顺着两人接吻的缝隙和两人的唇舌融在一处,让这个吻咸涩又湿润。安欣的泪水在高启强眼中和免死金牌差不多,高启强叹了口气,一把抱起安欣就往车上走过去,在安欣这儿自己就没赢过,高启强边想边拉开车门。安欣一上了车就要去解高启强的衣服,急切又不安,高启强明白安欣的意思,可他并没打算完全令安欣如愿,他把车顶的天窗打开,想让巨响没过两人在车里发出的声音,最主要的一点是,他必须保证安欣看着烟花燃放的过程,高启强想让安欣以后看到任何坠物的时候能够想到自己,而不是想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安欣被他锢在怀里动弹不得,高启强听不到安欣的呻吟声,也看不太清安欣脸上的表情,他只是重复着机械的律动好让这幅情景能在安欣脑海中烙上一块难以磨灭的印记,高启强看着安欣眼中的五彩花束绽放又降落,再绽放再降落,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踏实过。高启强不想在这件事上可怜安欣,因为他觉得自己更可怜可悲,明明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了安欣这儿却总逼得他不得不和一个离世的人争个不停。高启强在安欣白皙的腿上留了好几个清楚的齿印,像雪地里堆着一小排嫩粉的花一样招摇,他摸了一把两人接壤地方的湿润,把那些全都淋在那片粉红上,他欺身而上冲着眼神已经涣散的安欣戏谑地说,我看下回也不用费事大老远跑郊外一趟了,你再不听话我就在你身上种花,我看比烟花好看。安欣这时已经听不到高启强说的任何话了,他麻木地看着烟花放了将近两个钟头,发觉自己确实客服了对坠物的恐惧,高启强的做法固然很残酷,但因为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和身体的压制,导致自己失去了逃避的可能,安欣承认高启强确实帮了自己,可他又无端开始难过起来,因为那种只要一看到坠物就会看到李响的幻觉再也不会存在了。


那场彻夜的烟花带走的不是自己的心病,它只不过是彻底把李响从自己身边带走了,后来安欣这样想着,不知道究竟是喜是悲,但同时他也清楚地记得那一夜自己同高启强之间发生的一切,他再也不能违着心说自己不在乎他,因为他在想起李响的同时总能听到高启强那句诘问:你看烟花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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