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狱(停更)

恋母情结严重(针对张欣)

躲进她的巢穴

*双悻/ooc/随缘更


其实我从十九岁失忆那会儿就该意识到他撒了谎,不为别的,一个瘦杆杆的男人怎么可能有着那种不属于他的本领呢?


你问我他有什么本领?


他是个木讷寡言的人,却喜欢挑一些雷雨交加的夜折腾自己,双腿晃荡着像乘着风,不过不是外头那种能把万物碾碎的风,而是春风。在许久之前我还没学会怎么凭一己之力去感受这股春风的时候,这种声情并茂的图画已经兜兜转转在我脑袋里上演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我是听了太久他的叹息才懂得一点与众不同的意义,懂得了他的确是有和普通男人不太一样的地方,至于那些不一样是什么,我没办法说,但是我看得到,听得到,也闻得到。


最开始我是厌恶上学的,明明什么都不会,他还是说不能不念书,我可能记不清他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可他的表情却令我记忆犹新,那种忧虑不像是假的,倘若那种油然而生的担忧也是假的,那他在卧室里折腾自己时扬起的那一阵又一阵春风必然也是假的,可我心里清楚,春风不是假的,因为那里不只有春风,还有喷涌的泉水,有果实清冽的甘甜,所以他是在乎我的,就为了这么一点或许分文不值的在乎,我去上了学,就在我十九岁失忆那年,我听了他的话,去念了书,不过我没念出什么名堂出来,因为课本里面没有春风和泉水,可我的身心早已浸泡在春风和泉水里了。


然而就在第二年,我回到作别已久的我的家,他的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另一个孩子,可他什么都不肯解释,只是默默看着我,依旧是那副木讷的神情,他似乎在等我质问,做出一幅从容的姿态,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想不到能说些什么。于是我对他说,安欣,我记得一年前我什么都记不得,你说我是你的孩子,我没反驳你,也听你的话去上了学,那这个孩子是哪儿来的。他坐着,我站着,我俯视,他仰视,他眨巴着眼睛看我,我隔着一层水雾看他,最终是我蹲在他身边,又双膝跪地,没等他开口,我先说的是,无论他是哪儿来的,都不要紧,我们俩个还拉扯不大一个小孩儿了么。他没说话,只是松了一口气,依旧是那种顾虑很多的神色,抱着我的头,下巴磕在上头,也不知道他疼不疼,我缩在她的怀里,像鸟进了巢穴,抖着被雨水打湿的翅膀那样,不住地在他身上找着栖息之所。疼么,生他的时候?我问得很突然,他的手指一紧,扯得我头皮一痛。我明白这是说疼,但我又不敢问他生我的时候疼不疼,因为他没生过我,那张他钱包里的身份证是伪造的,他没比我大那么多,他骗了我,我却乐不得被他骗,只有他相信我被他骗到了,才能对我毫无保留。他抱得很紧,我总觉他不是为了抱我,是为了把我缩小,缩得小小一团,能缩进他的身体里,我没能体会过睡在他羊水里的机会,所以他想要补偿我,是不是这样?


你有……那个吗?我问得不清不楚,眼睛却毫不掩饰地落在他的前襟上,那里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我的鼻尖离他衬衫上最近一颗纽扣的距离连一厘米可能都不到,于是我分明看到那里若隐若现的一片粉白,像掩映在雪山里的一抹红。我叼住那颗可怜兮兮的扣子,连犹豫都没有,急切得有些难堪,他热极了,不过也可能是我热极了,他向后躲去,连带着那颗扣子一同离我远去。我没有,他说,我喂的是奶粉。他指了指桌子上那一大罐子,耳朵尖红得快要燃起来。阿强,你好久没回来,在学校跟同学相处怎么样啊,他问我。我没谈恋爱,我没头没尾地说,我把头埋在他怀里死命去嗅有没有奶香味,他大约是没有骗我,我什么也没闻到,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我太想他了,想好好看看他,一个刚刚经历过分娩的人身上会有怎样的变化,我太好奇了,我会想他那样窄瘦的腰,到底是怎样容受住一个胎儿顺利的产出呢,单是这样想想是远远不够的,我总得亲眼看看。我一件件解开身上的外套,毛衣,又把下半身也脱了个大概,他呆滞地望着我,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说我这么久没回家,你都不好奇我瘦没瘦,胖没胖,长没长高点吗。他眼圈忽然就红了,过来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抽噎的声音无不彰显着那份隐藏在内里的特征,他不多言语,但是泪水通常能够说明一切。我想看看你,我说,等他的回答。他却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胖了,最近睡得也不好,你别看了吧。他拢紧了自己的衣襟,想看看那个熟睡的婴儿,他的孩子。其实很多事实已经在我们两个人眼中不再是秘密,但我还是嫉妒那个孩子,一个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给我下了一纸判决书的孩子。我点点头,跟他道了晚安,却没像之前每一回说晚安时跟他拥抱,于是我也没办法看到他回头看我,一直看我快走出房间他才喊住我,说地上凉,怎么不穿拖鞋,衣服也没穿好就出去。他把拖鞋搁在我脚边弯腰的时候头的位置很微妙,让我很想捏着他后颈做些什么事,但我没办法这样做,以后或许有,眼下暂且不能提了。你有了他,还有时间关心我吗,我都替你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语气,但是他听了这话反应了一会儿,把手覆在我的手上握住,又搭在他的腰上,说,阿强,别和小孩子生气,你都多大了。我顺着他脊背的曲线摸了个遍,纳闷道,这也没胖啊,你骗我是吧,我说完就不顾他的抗拒往下探了些,明白了他说的肉都长在后边了,我笑了,捏了一把,说,没骗我,是胖了点,胖点好,苞米杆子似的总觉得病殃殃的。他没生气,也笑了,轻轻拍掉我的手。这下安分了?他问。我又沉了脸不说话,看了一眼那个小孩,更是五味杂陈,不过既然答应了和他一起照顾,就没法更改了。我自暴自弃地说,反正我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离开你我还能去哪儿呢,安欣,其实我梦见过很多人,但好像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所以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我十九岁之前一定活得很窝囊,才会没什么重要的人让我记住。


半夜我去了他的房间,没经过他允许。夜里的一切都静极了,他睡觉是没什么声响的,只有依稀在月光下起伏的胸廓证明他熟睡的状态,我自认为在那一刻格外冷静却又疯狂无比,冷静是因为我清楚自己接下来想做什么,疯狂却也同样是因为提前知道要发生什么。我想采访一下那条曲径,那片密林,如果运气不错,或许还能亲眼见到蓬勃翻涌的泉水,他穿着一条雪白的长裙,他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只是在每一次乘着春风放纵自己的时候,似乎只有穿成这样才没有那么难堪。我被他雪白长裙做的帷幕笼罩得密不透风,像尚未出世的婴儿,他的一切都娇嫩极了,全然不像一个已经分娩过的人,他的花固然沉睡着,却是面容姣好地沉睡着,温柔得不像话。我不想、也不愿知道有什么人从他的花上带走了什么,但是倘若真的有这样的人不幸让我知道了,那我可绝对无法像现在这样冷静。大概是我的呼吸太沉重,也或许是我看得太出神忘了时间让他察觉到不适了,他醒了,醒得很仓皇,紧紧把长裙攥在手里,眼睛里盛出的惊恐不止一星半点。阿强,怎么了?他问我,声音很小。我想一件事,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我答。


想什么?他问,眼神却一直在瞟婴儿床。我算了算时间,觉得我失忆了被你收留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在你肚子里了吧,这俩个事差不多算同时开始,所以……我指了指婴儿床上那柔软的一小团,所以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他咧嘴笑了,尽管很短暂,就因为这个,睡不着吗?他问得很随意,好像我在考虑多无关紧要的事一样。什么叫做“就因为这个”?我质问他,你通讯录里面那么多男人,总该有一个是吧,你不说,我……


他扬起手毫不犹豫地打了我,力气很重,像是在划清什么界限。我没敢说疼,尽管真的很疼,我知道明天一早这脸肯定没法出门了,我心想这男人看着弱不禁风,怎么力气这么大,眼泪在眼眶里转悠半天却也没敢让他看见,只能转身就走,连自己半夜来他房间是为了什么都忘了。空气中还残存着那股春潮的气息,但是我和他之间的氛围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让我又不甘又怨愤。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他就坐在我床边,拿着一个小冰袋,很讨好似的冲我笑着说,我下手没轻没重的,昨晚肯定打疼你了。我愣愣地看着他有些僵硬的笑,说,我自愿的,你打就打了吧,不用过来看我的,也不用冲我笑。他的笑果然凝滞在脸上,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一点点落下去,又恢复那种我最熟悉的神情,一副有些恍惚,让人不怎么能看透的淡漠的表情。我从床上蹦下去,抓起一件衣服套上,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力气可真大,深藏不露啊。我说这话原是想试探他,因为我总觉得他的身手不像是个普通人。可他半天没反应,我都穿戴整齐了,看他还坐在床沿,像犯了很大的错被训了一样,头低垂着。我走过去,困惑道,怎么了?他没看我,声音有点颤,没事,就是觉得自己不该打你,暴力不该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我很吃惊,赶忙说,其实不疼,我就是那么一说,班里那帮人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什么的,我不介意你多打我几回,真的。他脸慢腾腾地红了,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你也不学好,上课老师讲的东西记不住,这些没用的记得倒是一清二楚。我哈哈一笑,再说了,又不是亲生的,打就打了吧,我要是有他那么好的运气被你生出来,你肯定舍不得打。我抬手一指那个小孩,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中的酸涩。


阿强,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抬头看着我,眼神很直白,没带丝毫遮掩地盯着我,我说过的,你也是我的孩子,你和他没有不同,是不是亲生的这种话,可以不要再说了吗?


我觉得自己好像辜负了什么,又错漏了什么本该重视的,不敢去和他的双目对视,有一丝尴尬,敷衍着说,嗯,知道了。


后来我想,自己或许生来就是一条贱命,比如我无比依赖、信任他,却并不想让他过分看重我,我记不起来自己十九岁之前都做了什么,所以实在不敢承诺他太多。但同时,我也对他有着很强的占有欲,尽管我也弄不清楚这份心思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可能是从亲眼看到他折腾自己开始,也可能是从他每一回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些什么、用很大的力气拥抱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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